《淮南子.本经训》:“昔者苍颉作书,而天雨粟,鬼夜哭。”
话说很久很久以前啊,华夏大地上有一个叫仓颉的人,传说是跟着黄帝一起混出道的上古大神。仓颉的颜值十分有个性,脸长得像龙,还有四个眼睛,一生下来就有一种上位者的宽仁德行。
我们现在尊孔子为‘至圣先师’,因为孔老师写了很多书,也说了很多话,被那些勤劳的学生记下来又编成书,流芳百世,一直到现在我姑娘还在背孔老师语录。而所有的这些书,用的文字都是从哪里来的呢?对,就是这位仓老师造的,我们称之为--‘文祖仓颉’,听起来是不是比孔老师更带劲?
四只眼睛的仓老师
仓老师所生活的年代原本是没有文字的,那年头儿比较野蛮,据说结婚就是一个男的敲晕了一个女的,然后拖进山洞‘直接洞房。当然,也有可能是一个女的敲晕一个男的。
好了,言归正传,我想说的是,那时的人就是这么简单直白,价值观十分朴素。所谓上古时代,民风淳厚,其实就是那时候,虽然大家也可以用语言交流,但这种语言也需要默契的,咱俩从小玩到大,我说‘啊啊啊’,你说‘呜呜呜’,你知道我说“要上厕所”,我知道你说“快去快去,给你小树杈”。
十里不同音,百里不同俗,也没有什么普通话,出了部落找人聊天还得连比划带蹦跶。这样的年代,别说扯个谎了,你就是跟别人说,那边有个老母鸡在下蛋,没准儿都得表演个孔雀舞,再来个大劈叉。没有谎言,没有欺骗,民风能不淳朴吗?
如果说言语沟通比较麻烦,那记事就更成问题了,今天打了只野鸭子,挂在旁边山洞里风干,我这人记性不好,于是找根绳子系了个结,嗯,一只风干鸭是件大事,这个结可以系大一点,表示有件大事儿别忘了。系好了绳结,我就拎着棒子去找姑娘结婚了,第二天早上醒来觉得昨天好像有件事,什么事来着,拿起绳子看了看,完全没头绪,等隔了半个月再想起我的风干鸭时,估计也只能喝鸭架汤了。
这种生活无疑十分不方便,大家迫切的需要一种方法,一个道具,将语言规范化,将事物形态化,使表达更加清晰,生活更有效率。于是,聪明的仓老师模仿花鸟鱼虫的形态创造了文字。自此,大家仿佛一下打通了思想的阻隔,老公老婆聚一起,你画一个脑袋俩翅膀,我画两只翅膀一个头,嘿,一个鸟样,大吉大利,今晚吃鸡。
史书上说,仓老师造了文字,老天爷打了个雷,下起粟雨,孤魂野鬼们嚎啕痛哭。为什么呢?因为原来大家有点什么事,跟人说不明白,都跟老天爷说,跟山鬼精灵说,大家敬畏天地,供奉鬼神,有了文字以后,语言沟通就更加流利。沟通多了,难免心思也更加活泛。老天爷觉得人心散了,队伍不好带了,又怕大家都不种粮食,回头再饿肚子,于是就把粮食当雨撒给了抛弃他的子民们。是不是一点看不出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的嘴脸?
就是这么个意思,别较真。
二、巫觋与文字
其实仓颉造字也只是个传说,文字的形成是一点点从无到有的过程,但我们可以想见,它最初的掌握者并不是平头百姓。和所有有利于使用者的新事物一样,它们首先服务于社会的精英阶层,古今中外,概莫如是。
文字的诞生其实是起源于占卜。在上古时期,占卜的巫师和现在马路边算命的瞎子完全不是一回事。当然,有些算命的也知道弄个龟壳装装样子,这一点倒是有传统的。因为上古时期的巫师们也会搞一些龟甲来,称为“龟甲卜辞”。具体操作方法,网上有很多,什么煅烧、观纹...咱也不懂,就不提了。
能从甲骨上看出天意吗
在说巫与文字之前,我们先来说说巫觋。巫、觋是两个字,简单来说那时搞封建迷信的女的称巫,男的称觋。大概是后来觉得女人装神弄鬼起来更放得开,于是统称为巫。此处纯属个人猜测,毫无任何实据。不过,巫女确实更普遍,周朝时专设巫祝,由女子担任,一直到汉代设太常寺也依然有女祝,归太卜属管辖,这是有朝廷编制的官员。
在上古时期,很多巫女很可能还从事着另一份职业,民国时期出版的《中国娼妓史》称之为巫娼。但这本书的学术价值不高,不过在西方和日本、印度等地确实如此。在我国,有很多传说神女与帝王之间的故事。比如纣王夸女娲,比如周穆王去见西王母,尤其是楚襄王和巫山神女,巫山云雨,这词懂的都懂。
这书版本很多
巫师后来不仅是占卜,还衍生出祝由,厌胜等迷信手段,有些治病有些害人,林林种种,有一些形成了文化传统一直影响到我们今天,比如过节放鞭炮,收压岁钱,他们也是中华文明的一部分。
前面我说上古民众没事儿会和老天爷聊聊天其实是戏言。在民智未开、认知蒙昧的年代,除非被殉葬,平民百姓和奴隶是没资格和神灵接触的,信仰这种事也是有阶级的。有资格的是部落首领和巫师。部落首领们掌握着人世间的权力,而巫师们则掌握了和神灵沟通的渠道和方法。
为了维护自己与神明的威严,制造一些气氛,巫师们通常会借助一些表演形式,比如南方的傩舞和北方的跳大神,他们戴上夸张诡异的面具,向神灵祈祷祭拜,渴望得到他们的指引与祝福。
形式有了,还需要内容,因为很多问题也不是一句行还是不行能解决的。给老天爷送信,老天爷也给回信了,需要用一些符号来表示,这种符号有些刻在龟甲上,有些因为各自的图腾,也刻在动物的骨殖上,慢慢的形成了汉字的雏形。巫师们创造了这些符号也同时拥有了这些符号的解析权。
有些符号没有衍化成汉字,后来单纯的用于占卜,比如说---八卦。这种符号也随着政权的更替不断变化,夏朝用《连山》,商朝用《归藏》,直到周朝的《周易》,他们和文字不同,始终掌握在统治精英阶层的少数人手中。嗯,发展到今天,八卦都在娱乐圈。
巫师们创造文字时大概不会想到,文字的普及使文化更加容易传播,巫师们逐渐丧失了对文字的独家解释权。经历了数千年时间,人们使用着文字传承并发展着上一代人的智慧,文明的发展加深人们对世界的认知,使巫师的生存土壤越来越小。
三、文字与文明
前面咱们说了,文字的起源并不是一朝一夕的。上古的文字都是图形化,慢慢的衍化,有的字母化,有的简体象形化。
文字是一个文明的重要组成部分,是文明的重要载体。印加帝国的文明不可谓不精彩,但是没有文字,我们就只能通过陶俑和其他艺术品来推测它的社会架构,文明程度,人民生活,宗教信仰...这种解读带有后世文化的强制性,因为缺少文字作为凭证,无论多么荒谬的观点你都无法将他理直气壮的反驳。
安第斯文化和我国东汉时期的年代大致重合,保存下大量的文物,可我们能从《汉书》里一览汉朝社会风貌,英雄人物,文化思想,但对安第斯文化只能靠着推衍了解有这么个时代,那个地方有那么一群人,仅此而已。
我们的三星堆考古已经发掘出过万件青铜器,但因为没有一个文字,我们依然难以准确的推测出这个文明的起源,它兴盛时是什么样子,它又是如何落魄消亡的。它其实原本并不神秘,因为一个个鲜活的生命确实在那个年代生活在那里,也许他们也和你我一样,日出而作,日暮则息,也会为从奴隶主的地里捡到个仨瓜俩枣的乐呵半晌,也会因为家人被殉葬离去而悲痛伤感。
三星堆头骨复原像
但遗憾的是,这只是我通过人类的共情之感做出的猜想,也有可能他们会因为捡到奴隶主的粮食而恐惧,因为他们害怕残酷的刑罚;还有可能他们会为自己的孩子被选中殉葬而欢呼雀跃;因为他们相信神灵。
谁知道呢?没有文字的记录,我们永远无法深入的了解他们。
两千年以后读着这封家书你有感动吗
年湖北省云梦县睡虎地秦墓中出土了大量竹简,其中有一封家书。写信的是秦国的两个士兵,一个叫黑夫,一个叫惊,他们跟随军队出国打仗,给家里的大哥寄了封信,信中说“哥,你和妈妈还好吗?我们哥俩都挺好的,都活着,就是没钱了,离家时穿冬衣,这都入夏了也没衣服换...家那边料子便宜你就让妈妈帮我们做好了邮过来,要是料子贵就再多带点钱,我在这边做...又要打仗了,时间会很长,我的爵位下来了吗?没下来也没关系,大王不会骗人...给家里人带好,大哥你劝着点我媳妇和弟妹,别老和妈怄气。唉,如今世道艰难,都不容易。”
两千多年以后,我们看到这份家书,读着这样的文字,依然觉得十分亲切熟悉,甚至可以想像出那个叫黑夫的小人物是个什么模样。
文字存在的意义,可以说得很大,也可以说得很小,它可以是给那些曾经存在过的生灵的记录,也可以是过往生活点滴的见证。但它不应是方便帝王将相统治的手段,也不应是巫觋之徒玩弄把戏愚弄人心的工具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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